本文来自 http://huangsewenxue.com/ 元清大师领首嘉许道:“义儿不失聪明,那孩子纵然灵台空明,心志极爲专一,倘若不变现状,使他能自生驾轻就熟之感,当此初窥门径之时,岂不对他更有益麽?走吧!趁此机缘,老衲另外传你一点防身的武功。”话声中站起身子,飘飘然领先行去。 蔡昌义疑念顿释,心头也放心了,听说另有传授,顿时胸怀大畅,高高兴兴的紧随身后,奔向金陵。 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忽忽三日,这一日申末时分,梅素若由前院回来,小娟与小玫,随侍在她的身后,行至榆树之下,三个人同时驻足,同时擡头,同时朝华云龙望去。这似乎已成她们的习惯,三日来,这独院主婢四人,只要行经榆树之旁,总得伫立片刻,瞧一瞧华云龙的景况。 华云龙的景况并无多大的变化,仍旧倒挂金鈎一般,吊在树梢,若说有了变化,那便是脸上的血气了。第一日晨间,他睑上憔悴不堪,脸色惨白,形若病入膏盲的人,但入夜便已渐见好转,而后时有进展,直到眼前爲止,不但血气已趋正常,那气机也已平稳至极,他双目自然垂闭,形状宛如熟睡之人。这种变化,自然瞒不过梅素若主婢四人。 此刻,梅素若神情冷漠,朝华云龙瞧了一眼,蓦地重重一声冷哼,娇躯一转,登上了台阶。忽听小玫怯声道:“小姐……” 梅素若微微一顿,道:“什麽事?” 小玫惶然道:“三……三天了。” 梅素若霍地转过身来,喝道:“三天怎样?”一她双目冷焰电射,怒形于色,小玫吓得低下头去。 那小娟年纪较大,胆气较壮,介面说道:“小姐讲过吊他三天,咱们是否放他下来?” 梅素若冷冷一哼,道:“你同情他?” 小娟微微一怔,随即兔首道:“不……不是同情。” 梅素若冷声喝道:“提这事干麽?” 小娟暗忖道:“明知故问嘛。”心中在想,口中可不敢说,微微一顿,道:“咱们讲话不能不算,婢子是在请示小姐……” 梅素若忽然峻声道:“不放。”身子一转,步入了厅内,神态恼怒已极。 她那突然恼怒的神态,三日来,几个小婢早已司空见惯,因之小娟并不惊讶,只是吐一吐舌,目光则向华云龙投去。忽然,她目光一楞,口中惊呼道:“小姐,小姐……” 梅素若去而复转,捷如轻燕,峻声喝道:“你作死麽?” 小娟始转一指,道:“他……他醒啦。” 梅素若冷声喝道:“醒了便醒了,值得大呼小叫麽?”话是这样讲,目光却已朝华云龙望去,但见华云龙神光焕发,笑脸盈盈,正自目光凝注,投射在自己身上。她先是一怔,继之一阵羞恼涌上心头,不觉冷焰电射,狠狠地瞪了华云龙一眼。 只见华云龙裂嘴一笑,道:“梅姑娘,麻烦给我一杯水。” 梅素若冷冷地道:“不给。” 华云龙抿一抿嘴,又道:“在下饿了,姑娘准备酒饭了麽?”他身子倒悬,口鼻在上,眉眼在下,讲起话来怪模怪样,引人发噱,两个小婢站立一侧,窃笑不已。 梅素若冷声喝道:“叫谁准备酒饭?” 华云龙眉头一扬,又复裂嘴一笑,道:“本该有劳姑娘,如今且不说啦,请放我下来。” 梅素若气爲之结,厉声喝道:“不放,你待怎样?” 华云龙笑道:“在下记得,今天已是第三天了。” 梅素若冷冷地道:“再吊你七天。” 华云龙道:“爲人不可不守信诺,姑娘身爲九阴教一殿之主……” 梅素若亢声叫道:“不放,不放,不放……”话犹未毕,忽听「嘎嘎」一阵轻响,华云龙已自震断了绳索,飘然而下,卓立在她的面前。 一时之间,梅素若骇然住口,不觉退了一步。华云龙脸含微笑,神采奕奕,不像饿了三天的样子,悠然说道:“三日期限已到,倒悬的滋味并不好受,姑娘既然不肯释放,在下只有自作主张,自断绳索了。” 梅素若惊骇之余,羞恼郁结于胸口,不由恚怒,厉声喝道:“少卖乖。”娇躯猛扑,纤手倏探,十指尖尖,便朝华云龙胸口抓去。 指风锐啸,气势淩厉,华云龙身子一侧,急急避了开去,道:“在下也是替姑娘守信,姑娘怎的……”话犹未了,突觉劲风袭到背后,只得歇下话头,抡臂一掌,反手拍击过去。 这一掌无疑是应急之着,并未用上五成真力,但那手法之玄妙,暗藏数十种变化,已非一般高手可挡了。梅素若脚步一挫,避过了一掌,转到华云龙右侧,蓦地骈指如戟,朝华云龙右肋「期门穴」戳去,冷声道:“哼,姑娘偏不守信,偏要再吊你七日。”她那身法美妙迅捷,手法却是狠毒凝重,那一指若被点中,华云龙纵有软甲护体,也得应指倒下。 只见华云龙含胸吸腹,倏然飘退八尺,眉头一皱,道:“姑娘,令师是要软禁我啊?” 梅素若如影附形,追了过去,喝道:“你乖乖就缚,姑娘吊你七日,放你离去。” 华云龙讶然道:“放我离去?” 梅素若肃容道:“不错。” 华云龙目光如电,在梅素若脸上转了几转,倏然笑道:“哈哈,华家子孙,只有在下善于撒谎,想不到……” 梅素若美目一棱,厉声喝道:“你讲什麽?” 华云龙大笑不已,道:“姑娘纵非撒谎,也是意气用事,你若放我离去,令师面前如何交代啊?”这话不错,私自放人,九阴教主面前这样交代?如若不然,岂非撒谎骗人了。 梅素若好似恼羞成怒一般,玉脸通红,目光转厉,冷冷喝道:“那你去死吧。”纤掌扬处,便待一掌拍下。看梅素若凝神扬掌的功架,好似心头恨极,那一掌如果拍下,劲道必然不轻,大有一掌便将华云龙击毙之势。 两个小婢见状骇然,失声叫道:“小姐……” 尖叫声抖抖颤颤,梅素若不觉一怔,冷然喝道:“什麽事大惊小怪?” 小婢未答,华云龙敞声接道:“在下有话讲。” 梅素若冷眼而视,道:“本姑娘会听你的话麽?” 华云龙夷然说道:“听与不听,乃是姑娘的事,在下只觉如鲠在喉,不吐不快。实对姑娘讲,在下本不想走,如今得知姑娘想法大谬,再呆下去,将陷姑娘于不义,因之……” 梅素若冷然截口道:“哼,本姑娘义与不义,要你操心?” 华云龙淡淡一笑,道:“倘与在下无关,在下自然不必操心,只因此事乃缘在下而起,姑娘若有不义之行,便是我的罪恶了。” 梅素若冷声一哼,道:“巧嘴俐舌,原来是爲自己脱罪,这也行,你束手就缚,让我再吊你七天。” 华云龙道:“说来说去,仍是要吊我七天。” 梅素若冷然接道:“不然你得死。” 华云龙容色一整,俨然说道:“梅姑娘,你太偏激,这种性格务必要改。”这华云龙平素嘻嘻哈哈,洒脱不羁,看去十足是个纨絝子弟,一旦正经起来,却又不怒而威,别有一种慑人心弦的力量,此刻他容顔倏整,一派教训人的口吻,梅素若乍睹斯状,不觉被他镇住。 华云龙微微一顿,倏又接道:“请听我讲,一个人最忌不知量力,任性妄爲,你已吊了我三天,我不加反抗,便该知足,只因你见我夷然无损,心头忿忿不平,竟不惜撒谎引我入彀,我纵然信了,姑娘的操守岂无亏损?你能信守诺言,七天后我离去,那也违背了令师的谕令,这种恩怨,纵然出于无心,形成的结果,却都是不义的行径。如今想叫我不加反抗,再吊七天,那是绝不可能的事,而姑娘竟生杀我泄忿之心,请想想,凭姑娘的能耐,做得到麽?”他义正词严,侃侃而谈,所言俱在情理之中,梅素若欲加抗辩,却是无以爲辞。 华云龙忽又神色一舒,朗声笑道:“梅姑娘,我凭良心说,姑娘的容貌风华,我华云龙确是万分心仪,可惜你我立场不同,姑娘又复冷傲不近人情,不然的话,你我极有可能成爲朋友,因之,若因我而陷姑娘于不义,我华云龙抵死也不能爲,眼下唯一可行之策,只有我暂且告别,断去所谓「不义」的因素,才能使姑娘俯仰无亏。梅姑娘,我告辞了,令师面前,请恕不辞而别,姑娘也该珍重。”话声中抱拳一拱,随即转过身子,径朝后面院墙行去,须臾越过院墙,身子晃了几晃,倏忽隐没不见。 他说走就走,言行坦率,神态朗然,毫无留恋做作之态,梅素若眼望着他那壮健的背影翩然消失,兀自目瞪口呆,忘了答辩,忘了喝阻,一时之间,完全楞了。这情形看似意外,其实也在情理之中。须知华云龙风度翩翩,俊美绝伦,乃是少女们梦寐以求的物件,这梅素若纵然冷峻,毕竟是花容玉貌的少女,所谓人同此心,心同此理,少女的心理大半是一样的。 此前她处处与华云龙爲难,一者是积年的教养使然,再者便是华云龙对她的美色好似无动于衷,因而激起她一股怨怼之气,其实她内心对华云龙极具好感,便谓之情愫亦无不可。此刻,华云龙坦诚地表明了爱慕之意,且因不愿「陷自己于不义」,乃不愿走而走了,这是何等平实的情意?何等真挚的关怀?梅素若闻之楞然,自也无怪其然了。 第十六章 上 第十六章上昔年倩女今长恨 免费注册-里面有大量的H文H语~各类H片~欧美/亚洲激情贴图! 要进入网站请把用字去掉! w用w用w用。用3uu2。用c用o用m用/用in用dex用。p用h用p用?用u用=103867用 夜幕深垂,玉兔东升,华云龙疾如闪电,奔向金陵。他先至「医庐」,拜见了「江南儒医」余尚德夫妇,始才知道余昭南等「金陵五公子」因他之被掳,业已分头追查他的行踪而去,蔡昌义虽然负责坐镇金陵,但「江南儒医」已有三天不见他的影子。 华云龙得知「金陵五公子」的动向以后,一方面深深感激「金陵五公子」急人之急的侠义行径,另一方面,也深深爲蔡昌义的安危担忧,唯恐蔡昌义碰上九阴教的人,被九阴教的人劫去。因之,他勿勿进了一点饮食,取回宝剑行囊,问明了蔡昌义的住处,辞别余尚德夫妇,直奔东大街。 蔡昌义住处原是当年金陵王高华的府邸,高华一脉虽已式微,但宅第依旧,气派不减当年,怎奈府中婢亦不知蔡昌义的去向。据一位姓谷的管家相告,小主人三日未归,他家的主母与小姐,也已于三日前外出游历去了。 华云龙自然不知这是「元清大师」的安排,离开东大街蔡府之时,心头不无惑然惶恐之感。但他纵然惶恐,却并不着急,因爲他离开那座神密的宅院,心中早已决定午夜再去探看「九阴教」的动静,如果蔡昌义确实是被九阴教的人劫走,届时当可获知端倪,然后相机救人也不爲迟,此刻他身在金陵,不觉便又想到了「怡心院」的贾嫣身上去。 他生成拈花惹草、随处留情的性格,这一次在江湖上行走,见到的几个女人,无一不在他惦念之中。尤其这贾嫣身份特殊,言词闪炼,她向仇华泄露了他的底细,又在三日前的淩晨,见到她的马车由鼓楼方向驰向闹市,因之他心中既有惦念,也有疑惑,此刻不过酉末时分,离午夜尚早,于是便信步朝夫子庙行去。 他走进一条巷子,来到「怡心院」的西边,瞧清四下无人,纵身越过院墙,转弯抹角,来到贾嫣居住的楼房。那座楼房灯光明亮,他在远处便见云儿倚栏眺望,但仔细瞧了一阵,却不见贾嫣的影子,也不见楼上另有他人走动,等了一会,那情况仍无变化。 华云龙眉头一皱,暗暗忖道:“贾嫣呢?贾嫣到哪里去了?若是应召外出,云儿应该随行,如今云儿仍在,楼上也不像有客的样子,难道……难道……” 华云龙心头一紧,人朝东南方向窜去。东南有一栋精舍,那是在另外一座院落之中,看去似与「恰心院」不相关联,但却有门户可通。他由一扇虚掩的便门走了过去,顿时便见一辆金碧辉煌的小巧马车停在精舍的门前,那驾车的郝老爹赫然在座。他心头方自一凛,已听贾嫣的声音脆声道:“郝老爹,马车套好了麽?” 郝老爹敞声应道:“啓禀小姐,马车早已套好,只等小姐上车。”话声中灯光摇曳,一名婢执灯前导,贾嫣陪侍着一位紫衣美妇,嫋嫋婷婷由精舍走了出来。 那紫衣美妇长裙曳地,云鬓雾鬟,容顔极美,看去三十出头,又似二十五六,究竟有多大岁数,却是瞧她不准,华云龙呆得一呆,那名婢已自打开车门,恭送两人登上了马车。郝老爹马鞭一挥,马车已自辘辘而动。华云龙急切间计无可得,贴地平窜,窜上了马车的后辕,继而身子一伏,一头钻入车厢之下。他身法轻如飞燕,捷如狸猫,当真是草木不惊,不但未曾惊动那名婢,便连车上的人也是一无所知。 华云龙潜伏在车厢之下,但闻车声辘辘,却不知车行的方向,更不知他五叔身在何处,但知马车经过一段漫长的石板街道,然后行驶在黄泥土道上,如此过了半个时辰光景,马车驱向山道,再过了顿饭时刻,始才戛然停止。他判定车上的人业已离车而去,方始悄悄地钻了出来。 这时已近午夜,但见冷月清辉,面前是一座荒凉的道观,郝老爹兀自高居前座,似在全神戒备。他蹑足绕过一侧,拍去身上的尘土,暗暗忖道:此刻再去查探九阴教的动向,怕已来不及了。忖念中飘身上了道观屋脊,只见后院燃有灯亮,于是他循灯光扑去。 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叹息一声,道:“紫玉,你不该来的。” 「紫玉」两字,令华云龙瞿然一震,急速忖道:那美妇就是方紫玉麽?一面惊疑,一面相妥一处隐秘的窗口,在窗棂的棉纸上戳了一个小孔,贴上右眼,朝那燃灯的房内望去。那是一间简陋的道房,一名肤色如玉、容貌极美的道姑盘膝坐在云床之上,她身侧另有一位相貌清臒的老年道站相陪,贾嫣端端正正的拜伏在地,那位紫衣美妇则是一脸恭敬,侍立在美貌道姑的面前。 只听老年道姑轻咳一声,道:“恨道友,方姑娘既然来了,你就请她坐下来谈谈吧。” 被称「恨道友」的美貌道姑漠然道:“谈来谈去,不过是尘世间的事,长恨看破红尘,束发爲道,此心早如止水,与她没有什麽好谈的了。” 但闻方紫玉激动地道:“姑娘……” 「恨道友」截口接道:“贫道长恨,早已不是你家姑娘了。” 方紫玉淒然应道:“是,道长。” 自称「长恨」的道姑作了一个肃客的手势,道:“你请坐,不提往事,咱们随便谈谈吧。” 方紫玉双目噙泪,泫然欲泣道:“是,道长。” 长恨道姑淡然道:“不要一味应是,往事已成过眼烟云,你又何必徒自悲伤呢?请坐吧,眼前有事,你请坐下讲。”转脸一顾贾嫣,又接道:“嫣儿请起来,长跪在地,贫道不敢当的。” 方紫玉饮泣就坐,贾嫣伏地再拜,然后盈盈起立,侍立在方紫玉身后,神色淒然,欲言又止。方紫玉擡起衣袖,拭去滚动的泪珠,顿了一下,道:“道长,紫玉创建「姹女教」的事,准备不日开坛,昭告天下武林,特来请示道长的指示。”华云龙闻言一凛,越发凝神谛听。 但见长恨道姑眉头一蹙,道:“开坛立教,何必请示贫道呢?” 方紫玉道:“紫玉承蒙道长收录抚育,又传予「姹女心经」,一身所受,何啻再造之恩。没有道长的话,紫玉不敢擅自做主。” 长恨道姑微微一顿,道:“贫道若未出家,这开坛立教之举,贫道倒是不甚同意,如今一心向道,这些尘世间事,我也管不了许多了。” 万紫玉忽然急声道:“姑……道长请放心,紫玉不会与华家爲难的。” 长恨道姑倏忽肃然道:“你……” 方紫玉惶然介面道:“紫玉该死,紫玉一时情急,忘了道长的告诫。” 长恨道姑倏喟然一叹,道:“贫道也落言诠了,其实事成过去,纵然再提,也不致再扬心波。”语声一顿,忽又介面道:“你忽然急于开坛,莫非与华家有关麽?” 方紫玉惴惴然道:“是,不……不是。” 长恨道姑再次蹙紧眉头,道:“有话你请直讲,不必再有顾忌。” 方紫玉定了定神,道:“道长有所不知,司马大侠夫妇已经被害了。” 长恨道姑身躯显然一震,倏又镇静地道:“是称「九名剑客」的司马长青夫妇麽?” 方紫玉将头一点,道:“正是司马长青大侠夫妇,他夫妇暴毙在洛阳家中,伤痕同在咽喉,乃是兽类噬伤而死,凶手留下了道长当年使用的标记。” 话犹未毕,长恨道姑神色剧变,目光如炬,骇然问道:“你是说碧玉小鼎?” 长恨道姑骇然问出此话,华云龙几乎失声大叫:“玉鼎夫人,她就是玉鼎夫人。”其实当方紫玉激动的称呼长恨道姑「姑娘」时,他心中便有所疑了,只因据他所知,玉鼎夫人早已亡故,遗书就在他怀中,因而未敢断定。 这时,长恨道姑的声音已经再度传出,道:“司马大侠与云中山华家的人交非泛泛,他夫妇同时遇害,不知「落霞山庄」采取何种行动?”华云龙轻贴窗棂,从那小孔中再度朝房内望去。 只见方紫玉脸带戚容,道:“由于那碧玉小鼎的缘故,「落霞山庄」的人怀疑道长就是血案的主谋,眼下白君仪的儿子名叫华云龙,奉命在江湖上侦缉元凶。” 长恨道姑微显激动的道:“果真如此,华天虹竟不亲自出马麽?”当此之时,她不爲自己辩白,却自激动地问及华天虹何不亲自出马,华云龙耳闻目睹之下,不觉满头雾水,好生不解。 只听方紫玉忿然接道:“华大侠如今享尽齐人之福,怕是早将往事忘得一乾二净了。”这话除忿忿不平之外,尚有一股酸溜溜的滋味,华云龙乃是天生情种,对于嫉愤之情感觉特别敏锐,闻言越发瞪大眼睛,凝神视听。 长恨道姑喟声一叹,道:“老太君一生端正严谨,如今事涉血案,贫道与华家已是恩怨难分,她老人家差遣孙儿下山查访,正是她贤明之处。”听到此处,华云龙心绪大爲激荡,对长恨道姑不觉倏生同情之心。 只听长恨道姑深深一声叹息,又自接道:“适才你讲白君仪的儿子奉命在江湖上缉凶,可知他目前身在何处麽?” 方紫玉道:“前些日子,他曾与「江南儒医」之子同至「怡心院」查究嫣儿的底细,如今听说已被教主掳走了。” 但见长恨道姑猝然一惊,道:“你是说九阴教主?九阴教主到了金陵啦?” 方紫玉将头一点,道:“正是九阴教主。紫玉听说他被掳,立即发动门下明查暗访,直到目前爲止,仍不知九阴教主落在何方。” 长恨道姑微一吟哦,忽然说道:“这孩子倒也乖觉,他能去找九阴教主,总算被他找到物件了。怎奈九阴教主诡谲多智,心狠手辣,如今重临江湖,必有所爲,那孩子落在她的手中,不但一无所得,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。” 只听方紫玉道:“据紫玉查访所得,司马大侠遇害之事,牵连极大,不是九阴教主一人所爲。但因凶手留下道长的标记,「落霞山庄」的人,总认爲道长涉嫌最重,依紫玉之见,道长似有加以表白之必要,免得替人受祸,有损清誉。” 华云龙暗暗叫道:“不要表白了,我已深信与你们无关。” 但闻长恨道姑低声一叹,道:“清者自清,浊者自浊,贫道已是方外之人,毁誉算不了什麽。况且贫道早有遗书致奉「落霞山庄」,当年的「玉鼎夫人」去世多年了,碧玉小鼎与贫道已无关联,就让他们自求解答去吧。” 华云龙感情特别浓厚,听到这里,但觉热血沸腾,几乎忍不住冲进房去,揭开她的行藏,劝慰她一番。差幸他教养有素,临机尚能沈住气,念头一转,想到「玉鼎夫人」如今号称「长恨」,茹恨之深,不言可知,倘若莽莽撞撞,唯恐激起她的反感,弄巧成拙,因之强捺心神,往下听去。 只听方紫玉轻轻一声叹息,道:“道长如此自苦,真是所爲何来?” 但见长恨道姑淒然一笑,道:“你又何必爲我兴叹,你说不与华家爲难,却又念念不忘创立「姹女教」,用意何在,不也与贫道的心情一样麽?” 方紫玉脸上忽然升起一片红晕,俯首亢声道:“紫玉乃是谨遵道长的谕令,如若不能,我真恨不得掀起漫天风雨,且看他如何善后?” 长恨道姑失笑道:“事实上,你却是处处维护「落霞山庄」哩。”方紫玉红晕更浓,欲待抗辩,却又无话可说。 那位老年道姑久未言语,此刻忽然低声一叹,道:“这便是前世的冤孽,咱们身爲女子,一旦情有所锺,终身便难忘怀。恨道友,江湖怕是要从此多事了。” 长恨道姑讶然回顾,道:“道友另有所见麽?” 老年道姑道:“事实至爲明显,司马大侠并非泛泛之辈,便是贫道也知他与「落霞山庄」交情深厚,他夫妇同时遇害,岂非向云中山华家挑战麽?如今九阴教主重临江湖,据方姑娘所说,好似另有他人与九阴教沆瀣一气。” 话犹未毕,方紫玉已自介面道:“那是「玄冥教」。年来「玄冥教」的徒衆往来江湖,无恶不作,紫玉暗中留神,发觉这些人武功别具一格,近来已经由暗转明,渐渐明目张胆了。” 长恨道姑不觉惊道:“啊!那「玄冥教」教主何许人也?” 方紫玉道:“「玄冥教」教主始终未曾露面,他手下人却有同名同姓的无数仇华,在各地滋生事端,据说这次司马大侠被害之事,便有一个仇华参与其中。” 长恨道姑激动地道:“无数仇华?那是冲着华家来的?碧玉小鼎,那显然又是九阴教主的阴谋。她窃取贫道的标记,妄想引贫道露面,俾以利用贫道往日的渊源,设计陷害华家。贫道身在方外,再也不愿介入江湖恩怨之中,让他们斗法去吧。” 只见方紫玉神色一凛,急声道:“那华大侠的事,道长当真不管了麽?” 长恨道姑忽然浩叹一声,道:“春蚕到死丝方尽,蜡烛成灰泪始干。紫玉,创你的「姹女教」帮助他吧,贫道心血已枯,再无气力了。” 方紫玉惶惶恐恐,嚅嚅接道:“这……” 长恨道姑举手一挥,截口接道:“去吧,往日是贫道疏忽,竟不知你对华天虹也有情,及待省悟,已经无能爲力了。如今贫道只能劝你,爱其所爱,不必定有所获。你昔日颇有男儿气概,好好创一番事业,以慰晚景吧。”至此,华云龙不觉泪眼濛濛,伏在那窗棂之上,宛如失去了知觉。 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半晌,华云龙从迷惘中惊醒,但觉眼前一片漆黑,房内熄了灯,方紫玉师徒不知于何时退走了。此刻,他心中仍有淒凉哀婉的感觉,默默的离开道观,奔向荒山。他一面暗忖,一面游目四顾,自言自语道:“天将黎明,歇一忽儿再讲,反正空想无用,我只要多动脑筋,未尝不能独挽狂澜,剷除妖氛……”他找了靠墙的一张石凳坐了下去,顿时使将一切置诸脑后,专心致志的行起功来。 这日晌午,他腰悬长剑,斜背行囊,再度到了金陵。他由通济门进城,在一家「万隆」客栈落脚。这一次不投「医庐」,可知经过一番思虑了。梳洗用餐毕,换了一身绛紫色湖绸紧身衣裤,足登快靴,肩披同色斗蓬,将那色泽斑驳的古剑系在腰际,又将三个药瓶及那串珍珠妥藏怀中,唤来店夥计,交代了一番,然后装作游客的模样,信步出店而去。 他已盘算过了,眼前的金陵,暗中如同风云际会一般,「九阴教」的人到了金陵,「玄冥教」也有人在此,再加薛娘主,贾嫣师徒,以及他自己结识的「金陵五公子」。设若摆明了干,必将是哄动武林的一桩大事。不过,他明白「金陵五公子」不在金陵,薛娘主如果听话,必已远扬,贾嫣师徒的「姹女教」尚未开坛,目前当不致于轻易地表明意向,「玄冥教」不过两个「仇华」及其属下而已,眼前这一仗暂时打不起来,便是打起来,自己的力量也嫌单薄。 他虽佻达,却不莽撞,几经思虑,觉得有几件事必须先做:第一,蔡昌义的行踪必须先查清楚,如果已被「九阴教」所掳,应该先救人,然后设法与「金陵五公子」聚齐。第二,「九阴教」教主是否仍在那座庄院?自己走了以后,她采取何种行动?她曾传谕通知「玄冥教」的人会商对付他们华家之策,眼下的情势又如何?第三,他对司马长青的案情,大体上固然已经明白,但因「玉鼎夫人」语焉不详,譬如碧玉小鼎爲何会被「九阴教」教主盗用,「九阴教」教主又如何与「玄冥教」的人勾结行凶等等关键,仍是想它不通。如有可能,他想见一见「玉鼎夫人」,或是与贾嫣师徒恳切地谈一谈。 因之,他投店,他漫游,一来是避免爲「江南儒医」招来祸患,二来也是爲了隐秘行踪,保持行动的灵活。他更爲几件必须要办的事安排了次序:想见「玉鼎夫人」倒不急,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,查探「九阴教」的动向最好是在晚上,免得打草惊蛇,让他们提高警觉,目前还是关注一下「金陵五公子」的下落。他心思缜密,半日之间,好似成熟得多了。 此刻,他信步漫游,东张,西望,来到了江干下关。金陵眼下是明朝的都会,也是水陆码头。下关一带,车马不绝,商旅如潮,另外有三多,那是镖局多、客栈酒肆多、茶楼楚馆多。这下关一带,其繁荣不下于城内夫子庙,大街之上,除了商贾行旅,船夫脚衙之外,到处可见高一头、阔一臂、横眉瞪目的好汉,这些人横冲直闯,斗殴滋事,如同家常便饭,公门的捕快,只要不出人命,竟也视若无睹。 华云龙在那熙来攘往的人丛中转了一转,不见特殊扎眼的人物,便向一座不大不小的茶楼踱了过去。一个茶博士迎了上来,哈腰打躬道:“少爷请,楼上有雅座。”华云龙将头一点,登上二楼,选了一个临窗的位子。 茶博士急忙搬动桌椅,阿谀道:“嘿嘿,这窗口面临长江,空气清朗,比雅座更好。爷,您喝什麽茶?” 华云龙信口言道:“普洱。” 茶博士乾笑一声,道:“您老来自滇边吧?嘿嘿!其实「普洱」不如「武夷」,「武夷」不如「君山」,「君山」不如「龙井」。「龙井」的「毛尖」,那才是茶中珍品。爷,您老泡一杯「毛尖」试试如何?” 华云龙目光一擡,笑道:“你对茶很有研究?” 茶博士微微一怔,哈腰道:“爷夸奖。” 华云龙脸色陡沈,道:“我要普洱。” 茶博士又是一怔,蹑嚅道:“这……这……” 华云龙朗声大笑,道:“这什麽?普洱缺货,是麽?” 茶博士一脸尴尬,连连作揖道:“是,是,普洱缺货,爷海涵。” 华云龙大笑不已,道:“既然缺货,何须饶舌,你倒很会做生意。” 茶博士满脸通红,垂目道:“大人不记小人过,爷见谅。” 华云龙轻轻挥手道:“去吧,随便什麽茶,我都喝啦。”茶博士想不到他如此好说话,擡目一楞,随即哈腰告退,匆匆下楼而去。 这一刻,楼上的茶客均纷纷向他望来。一者是他劲装佩剑,体形伟岸,目光熠熠,英气逼人的缘故,再者,爲了选一杯茶,他竟调侃了店夥一顿,旁人只当他寻事惹非而来,因之格外惹人注意。须知白昼饮茶,大半俱是游手好闲、无所事事的人,这种人不但喜欢起哄,而且专门好称英雄,强替别人出头,美其名曰谓之打抱不平,不料华云龙随和得紧,仅是打个哈哈而已,那就不免令人失望了。华云龙气派极大,目光在衆人脸上一转,便自去望窗外,悠然自得地欣赏那浩瀚的江水、往来的船只。 “二哥,此人身手不弱?” 另外一个清朗声音道:“嗯,此人英气朗朗,神仪内蕴,是个内家高手。” 华云龙虽在眺望江景,但他乃是有爲而来,两人的谈话,他听得一字不漏。就在这时,茶博士端来一壶香茗,他回过身来,啜了一口,趁机朝那声音来源望去。但见茶楼一角,面对面坐着两个三十左右的汉子,其中一人虯须绕腮,颊上老大一条刀疤,另一人体形瘦长,眉心一颗黑痣,两人同是短装打扮,身带兵刃,但却风尘仆仆,戚容盈面,一副焦灼不安的神情。他朝两人望去,那二人也正向他望来。 华云龙并无以貌取人的习气,目光一触,顿时微微一笑,道:“两位兄台若不见弃,何不移驾一叙?”因爲一句话,已激起侠义的心肠,他竟忘怀了此行的目的,主动招呼别人了。 两个汉子犹豫了一阵,终于端起茶具,走了过来。瘦长汉子抱拳一拱,道:“区区骆振甫,这位是区区三弟,姓马名世杰……” 华云龙还了一礼,肃容道:“在下白琦,两位坐下谈。”这是他暗中的决定,凡遇未明底细的人,一律暂用假名。骆振甫与马世杰道了「久仰」,分别在他两侧落坐。 三人寒暄一翻,华云龙向他们打听「金陵五公子」的消息,马世杰悄声道:“他们正在找一个人。”当下食指沾水写出了三个字华云龙。 华云龙蓦然见到自己的姓名,不觉凛然一震,华云龙歉然一笑,道:“两位兄台幸勿见责,在下正是华云龙。”马、骆二人怔了一怔,彼此相顾,似乎仍难置信。 华云龙只得又道:“在下原是被「九阴教」教主所劫,昨夜脱险归来,曾经见过余老前辈,虚名相见,也是逼不得已。” 于是骆振甫、马世杰带领华云龙去找「金陵五公子」,出城不多时,在一处树林边就碰上了蔡昌义与李博生、余昭南等人,大家聚在一起攀谈。华云龙一一抱拳作礼,道过久仰,然后一顾蔡昌义,说道:“昌义兄,我脱险归来,却是遍寻不获,你到哪里去了?” 蔡昌义嚷嚷道:“还说哩,你找我,我又何尝不在找你,练了三天武功,再到你囚禁之处,你却不翼而飞了。” 华云龙不胜诧异,讶然问道:“怎麽?你知道我被禁之处?”言下之意,有点不太相信,因爲蔡昌义乃是性子急躁,义薄云天的汉子,既然早知他被禁之处,断无不出手救人之理,纵然变得聪明了,知道一个人力量单薄,不足成事,那也不会不闻不问,独自跑去「练了三天武功」的。 余昭南与李博生也不敢相信,两人都是目射神光,讶然地望着他。蔡昌义却是一无所觉,仍旧话焉不忿地道:“当然罗,如若不然,我怎会快马传讯,找博生兄他们从速赶回。” 李博生恍然而悟,道:“这样讲,你差人传讯之时,尚不知华兄已经脱险罗?” 蔡昌义突然道:“如今魔劫已兴,前天晚上,我就见到「玄冥教」的人与「九阴教」教主窃窃私议……” 提起「九阴教」主,华云龙不觉精神一振,介面问道:“你在哪里见到他们窃窃私议?” 蔡昌义突然意兴遄飞地扬一扬目,笑道:“就在你那被禁之处的前院啊,前天晚上,我见到的可多啦。” 华云龙眉头一皱,道:“你究竟见到些什麽?何不爽爽快快地讲?” 蔡昌义道:“我当然要讲,我问你,有一个姓高名泰的前辈,你可认得?” 华云龙道:“可是一个身躯雄伟,气派恢宏,却又眉清目秀的人?” 蔡昌义将头一点,道:“正是,正是,年纪大概三十五六。” 华云龙道:“我认得,那是周一狂周老前辈的传人,武功是家祖与家父传授的,我称他叔父。怎麽样?你见过他了?” 蔡昌义神采飞扬地道:“非但见过,还见他轻轻一掌,就将那「九阴教」教主打回老家去了。哈哈,那气派真是令人羡慕。” 华云龙瞠目一怔,暗暗忖道:怎麽回事?「九阴教」教主死啦?高叔父的功力突飞猛进了麽?他心中生疑,口中说道:“你讲清楚一点,最好从头讲,免得把我弄糊涂了。” 蔡昌义道:“这有什麽糊涂的?就这麽一掌嘛。”他左臂一抡,作了个抡臂出掌的架式,李博生的鼻梁险险遭殃。 李博生向后一仰,伸手握住他的左腕,道:“不要比手划足,你讲「九阴教」教主可是死啦?” 蔡昌义讪讪然收回手臂,道:“没有死,是回老家去了。” 余昭南介面笑道:“我明白了,「九阴教」教主被高大侠一掌击伤,如今回老巢养伤去了,对麽?” 蔡昌义忙加解释道:“你讲对了一半,回老巢倒是不错,但她并未受伤。”愈解释愈令人不解,「九阴教」主既未受伤,像她那样雄心万丈的人,怎会突然回到老巢去呢? 华云龙眉头一皱,道:“你这样讲,咱们愈听愈迷糊,还是从头讲起吧!譬如「九阴教」教主与「玄冥教」的人议论些什麽?我那高叔父又如何碰上「九阴教」教主?「九阴教」教主如何被我高叔父一掌打回老家去了?那时候他又身在何处?等等,一桩一桩慢慢地讲。” 蔡昌义先是一怔,但见衆人一个个瞪着眼睛瞧他,十几双眼睛全有迷惘之色,因之无可奈何地道:“好吧,我从头讲。” 他闭上眼睛,整理了一下思绪,然后说道:“前天晚上,我由锺山之巅,练武回来,那时候约莫戌初时分,心想三日不见,不知你境况如何?因之也未进城,便自沿着山麓西奔,到达你那囚禁之处。”目光移注华云龙,继续说道:“你知道,那座庄院,三天前我已去过,那时你被人倒转身子,吊在树上。” 华云龙何尝知道,但他也不解释,微道:“讲下去吧,细节不必说。” 蔡昌义才又接道:“我径奔后面的独院,不料树上无人,院中也无灯光,当时,我以爲你出了意外,心中一急,便想抓个人来问问,但我领教过他们的武功,知道他们一个个俱都不凡,故此我行动特别谨慎,小心翼翼地朝那前院掩去……” 余昭南听到这里,不觉暗暗失笑,忖道:你也知道小心谨慎麽?这倒确是异数。心中在笑,口中催道:“讲快一点,不重要的不必讲。” 蔡昌义瞪了他一眼,始才接道:“那前院大厅之上,灯火通明,从窗户中望去,但见人头攒动,竟然不下二十人之多。当时我心中想道:莫非正在询问云龙弟麽?这样一想,我顿时热血沸腾,忘了顾忌,脚下一点,就待冲向大厅……” 忽听马世杰失声叫道:“啊呀,那可泄露行藏了。” 蔡昌义道:“我都不急,你急什麽?行藏若是泄露,往后的事如何知道?”顿了一下,又自接道:“我有时性子很急,那时却心中一动,暗暗忖道:不对,若是正在询问云龙弟,我这样闯去,救得了人麽?因之我强自镇定,又复悄悄地掩了过去,爬上了一棵榆树,俯身下视,朝那厅屋中望去。” 李博生点一点头,笑道:“不错,粗中有细,若能随时警惕,咱们也就完全放心了。” 蔡昌义眼睛一瞪,道:“不要打岔。讲到要紧关头了。”李博生眉头一扬,闭口不语。 蔡昌义接道:“原来那厅屋之中,席开两桌,乃在大宴宾客,其中一个红脸白髯老者,独踞客席的首位,「九阴教」教主则在另一桌首位相陪,其余「九阴」、「玄冥」两教的属下,彼此穿插而坐,情谊极爲融洽,倒是不见云龙弟的影子。” 华云龙道:“那红脸白髯老者,是「玄冥教」的教主麽?” 蔡昌义道:“不是,那是「玄冥教」的总坛坛主,复姓端木,名字就不知道了。” 华云龙道:“所谓「窃窃私议」,那是宴会以后的事了。” 蔡昌义道:“不,就在酒宴之间。” 华云龙失笑道:“酒宴之间,怎麽叫「窃窃私议」呢?” 蔡昌义道:“唉,窃窃私议是我讲的。我藏身的榆树距离大厅两丈有余,又隔着一层窗户,他们讲话时高时低,我听不清楚,在我来讲,这不成「窃窃私议」了麽?”此话一出,大夥顿时哄然大笑起来。 第十六章 下 第十六章下 免费注册-里面有大量的H文H语~各类H片~欧美/亚洲激情贴图! 要进入网站请把用字去掉! w用w用w用。用3uu2。用c用o用m用/用in用dex用。p用h用p用?用u用=103867用 蔡昌义眉头一蹙,沈声喝道:“笑什麽?这个不算好啦!难道他们闭门密谈,商议那偷鸡摸狗、爲非作歹、伤天害理、制造杀劫的事,也不算「窃窃私议」麽?” 衆人越发想笑,但因听到「伤天害理,制造杀劫」几个字,知道事涉机要,也许已有重大的发现,因之人人忍住笑声,闭口不语。华云龙当日自愿受缚,任凭梅素若将他倒吊起来,主要的原因,便是想要探听「九阴」与「玄冥」两教如何勾结?如何对付他们华家,以及有关司马长青夫妇被害的详情。如今司马家的血案固然不必全力追查,但那两大邪教勾结的内情,却仍一无所知,此刻听蔡昌义这样一讲,他不觉心神一凛,急忙接道:“好啦,不必在字眼上推敲了。讲下去,你听到些什麽?” 蔡昌义眉头一皱,道:“真要命,紧要关头,他们就把声音放低,偏偏听不清楚。” 华云龙道:“拣你听到的讲吧。” 蔡昌义道:“总括起来,不外五点:第一,他们设法对付华家。第二,他们曾提到「玉鼎夫人」。第三……” 华云龙又是一凛,道:“他们想对「玉鼎夫人」怎样?” 蔡昌义道:“这是那端木坛主讲的,他请「九阴教」教主务必设法找到「玉鼎夫人」,目的何在?我却未曾听到。” 华云龙暗暗叹一口气,道:“好啦,请往下讲。” 蔡昌义道:“第三,「玄冥教」准备于六月六日开坛,说什麽要请「九阴教」鼎力支援。” 华云龙双眉一耸,道:“这就是奇怪了,两教既然相互勾结,「玄冥教」开坛立派,「九阴教」岂无默契,爲何还要特别商议?这中间怕是另有阴谋了?” 蔡昌义道:“是否另有阴谋,我不知道,我听到的就是这些。” 华云龙微一凝思,道:“你可知道,「玄冥教」的总坛设在哪里?” 蔡昌义想了一想,道:“好像是西蒙山城。” 华云龙道:“哪里有个「西蒙山城」?” 李博生介面说道:“没听说有个「西蒙山城」,恐怕是「沂蒙山区」之误。” 蔡昌义眨眨眼睛,忽然叫道:“对啦,沂蒙山区,沂蒙山区的黄牛坪。” 李博生微微一笑,道:“恐怕又听错了,我到过泰安、莱芜、新泰、蒙阴一带,由泰安折向东南,经徂徕山而至蒙山主脉,靠近新泰附近,倒是有一个地名叫做「放牛坪」……” 蔡昌义又道:“你到过沂山麽?” 李博生摇一摇头,道:“没有。” 蔡昌义道:“这不结了麽?蒙山有个「放牛坪」,怎见得沂山没有一个「黄牛坪」?怎见得是我听错了?” 余昭南朗声一笑,道:“好啦!好啦!不要争啦!「放牛坪」与「黄牛坪」不过一字之差,只要是沂蒙山区,将来不怕找不到。昌义弟,你讲第四。” 蔡昌义乃道:“这第四点,可是正对你的,你尔后的行动,可要特别小心一点。” 华云龙暗吃一惊,道:“怎麽说?” 蔡昌义道:“他们谈你谈得最多也最久,总之要设法将你掳去。” 华云龙脱口问道:“可是那梅素若的主意?” 蔡昌义道:“不是,那天晚上,姓梅的女子神情淡漠,一直没有开口。” 华云龙讶然道:“那是谁的主意?「九阴教」教主麽?” 蔡昌义摇一摇头,道:“据那端木坛主说,乃是他们教主的主意,要请「九阴教」教主通力合作。” 华云龙越发讶然道:“什麽道理啊?我是无名小卒,「玄冥教」教主爲何这般重视我?” 蔡昌义道:“你目前固然还是无名小卒,但咱们总要创一番事业,「九阴」、「玄冥」两教难免兴风作浪,咱们准备拥护你来领导,好好给他们一点教训,那时候,你就不是无名小卒了。” 余昭南介面说道:“不错,咱们这一代总该有个领导人,这个人你最合适。” 李博生道:“如果「玄冥教」的总坛确实设在沂蒙山区,那麽,咱们这一代的形势就与上一代差不多。上一代一教、一会、一帮鼎足而三,侠义道的领袖是令尊。咱们这一代,西方有「星宿派」的魔教作怪,南方有「九阴教」盘踞,沂蒙山区再创一个「玄冥教」,那也是鼎足而三,由你来领袖咱们年青的一代,可说最恰当也没有了。” 这三人异口同声的讲,华云龙内心确是激动不已,但他并非狂妄自大的人,此刻的心思也未放在领袖群伦上面,因之讪讪然道:“三位兄长太擡举我了,我自忖德鲜能薄,不足以担当重任,况且这也是想像中的事。那「玄冥教」教主这般重视我,自然与我的武功、才能、意向等无关,其中的道理,令人莫测高深,三位兄长还得先帮我想它一想才是。” 蔡昌义道:“不必想,反正与令尊令堂有关就是。一边寻思,一边喃喃道:“第五……第五……”头脸一擡,忽然叫道:“没有了。” 华云龙微微一怔,李博生介面道:“你不是说,「总括起来,不外五点」麽?” 蔡昌义道:“鸡零狗碎,那不能算。” 余昭南道:“什麽鸡零狗碎?讲出来参考参考也是好的。” 蔡昌义道:“没有参考的价值。” 华云龙微微一笑,道:“你说他们闭门密谈,商谈爲非作歹,制造杀劫的事,但我听到现在,尚未听见一点较爲具体的事实,这是什麽道理?” 蔡昌义眉头一皱道:“事实如此嘛!听到的我都讲了,若有未讲的,那也不过几个人的姓名而已,还有什麽道理不道理。” 华云龙道:“什麽人的姓名呢?” 蔡昌义道:“什麽刑纣啦,任玄啦,慈云头陀啦,天乙老道啦,黄山瞿天浩啦,他们提过的姓名不可胜计,讲得又复时断时续,我一时也记不清楚,纵然记得清楚,也辨别不出对是不对。这些怎能归结成一点,叫我讲出一个道理来?” 他认爲没有道理,认爲是鸡零狗碎的事,所以不讲,殊不知这些人的姓名,听到华云龙的耳中,华云龙却是心神俱震,暗暗忖道:这就是阴谋了,他们提到这些人的姓名,谅来不是蓄意笼络,定是计划暗杀,就像杀害司马叔爷一样,不然的话,这些人归隐的归隐,失踪的失踪,提他作甚? 不过,这是他心中猜想,表面却未流露震惊的神色。他顿了一下,觉得事无佐证,还是不要说出爲是,免得徒乱人意。于是,华云龙展顔笑道:“这就讲来,所谓「窃窃私议」之事,也就是这麽多了,是麽?” 蔡昌义道:“我是归纳起来讲的,其实他们边谈边饮,直到午夜才散席。” 华云龙道:“散席以后呢?” 蔡昌义意兴阑珊地道:“走啦。” 华云龙微微一笑,道:“我知道,散席以后,「玄冥教」的人定是走啦。” 蔡昌义一愕,道:“怪事,你怎麽知道的?” 华云龙笑道:“这还不简单麽?我那高叔父大概不久也就到了,「玄冥教」的人设若在场,那该是一场大战,「九阴教」教主便不致于回老家去了。” 蔡昌义一掌拍在腿上,高声叫道:“有道理,你听我讲。”他兴致来了,未容华云龙开口,抢着说道:“酒宴过后,「玄冥教」的人告辞而去,「九阴教」教主好像心事重重,遣散了部属,独自一人在那庭院之中踯躅不已,我便趁此机会转了一圈,搜查你的影子,等我再回前院,「九阴教」教主的面前却已多了一人,那人便是你那姓高的叔父。” 华云龙道:“我那高叔父爲何半夜去找「九阴教」教主?” 蔡昌义眉头一扬,道:“找你啊。”话声一顿,倏又接道:“「九阴教」教主的气派倒也不小,等我回至原处,只见她寒着脸孔,冷冷喝道:「阁下何人?爲何夜闯民宅?」你那高叔父乾脆得很,朗声答道:「高泰,来向教主讨个人情。」哈哈,这两句话答得妙极,我蔡昌义恐伯一辈子也学不像。” 华云龙唯恐他岔开话题,连忙接道:“后来怎样?「九阴教」教主如何回答?” 蔡昌义道:“「九阴教」教主先是一怔,接着冷声一哼道:「名不见经传,向我讨个什麽人情?」你那高叔父确实是乾脆得很,他答道:「在下固然名不见经传,华天虹之名教主当不陌生吧?我来向教主讨还他的公子。」他这样一讲,不但「九阴教」教主当场怔住,便连我也怔住了。” 华云龙道:“难怪她要发怔,那时我已走了,但不知她怎麽说?” 蔡昌义道:“她怔了半晌,你那高叔父更妙,他也不回答,擡臂一抡,轻轻向左挥去,我正感不解,忽听「九阴教」教主骇然叫道:「困兽之斗,你是什麽人?」你那高叔父道:「不错,当年叫困兽之斗,如今是孤云神掌。」他这里话声刚落,只听「哗啦啦」一声巨响,左侧那株高逾五丈的榆树,已经贴地折断,倒在庭院之中了。” 他顿了一下,然后接道:“「九阴教」教主倒也乾脆,冷声说道:「我有一句话,怕你不肯相信。」你那高叔父道:「你是一教之主,只要你讲,在下全信。」「九阴教」教主道:「傍晚时分,华云龙已经不告而去,你信麽?」若说不告而去,谁能相信?当时我便在暗中骂她「鬼话连篇」,不料你那高叔父楞了一下,却是抱拳一拱,说了一声「打扰了」,随即转身而去。” 余昭南介面问道:“就因高大侠一掌折断一棵榆树,「九阴教」教主便回老巢去了麽?” 蔡昌义道:“当然不那麽简单。高大侠的气派,我是万分心折,但那「九阴教」教主却是怒塞胸臆,见到高大侠转身便走,当即冷冷一哼道:「要来就来,要去就去,你太目中无人了」。高大侠闻言之下,顿时止步道:「教主可是心中不忿,想要指点在下几手武功麽?」那「九阴教」教主冷然道:「你且接我一掌,再走不迟。」高大侠坦然说道:「在下候教。」于是,两人便交换了一掌……” 余昭南急声问道:“结果如何?” 蔡昌义道:“我是看不出来,但他二人掌风相接,高大侠退出半步,「九阴教」教主摇幌了半晌始才站稳。等她站稳,高大侠早已道过「承教」,飘然离去了。” 余昭南道:“这麽说,「九阴教」教主并未落败啊?” 蔡昌义道:“我也不知道,但等高大侠离去以后,「九阴教」教主忽然喃喃说了两句「老了」、「老了」,然后又在庭院之中踯躅起来。” 余昭南追根究底地道:“那也不能断定「九阴教」教主回老巢去了啊?” 蔡昌义道:“话是不错,还有下文哩。”他顿了一下,始才接道:“「九阴教」教主一边踯躅,一边思虑,半晌过后,突然步向大厅,传来了堂主以上的徒衆,当即宣布将那教主之位,传给「幽冥殿主」梅素若,她自己便将克日南归。至于其中的细节,那也不必细述了。” 余昭南听他作了结尾,乃道:“嗯,这也算得「一掌将她打回老家去」,不过……” 蔡昌义浓眉一皱,道:“还有什麽「不过」?” 余昭南目光一擡,道:“这似乎谈不上「魔劫已兴」四个字。一般讲来,老魔功力深厚,心肠比较狠毒,小魔接任,无论功力与手段,总该比老魔稍逊一筹,以咱们的立场而言,那该是一个喜讯。” 蔡昌义眼睛一瞪,道:“喜讯?你道梅素若是位温柔多情,心地慈善的闺阁千金麽?你问华兄弟,那女子该有多冷?有多狠?谈到武功,恐怕华老弟也不是她的敌手哩。”余昭南凛然一惊,不觉目瞪口呆,答不上话来。 华云龙听说梅素若接掌了「九阴教」,心中五味翻腾,也不知是苦、是甜、是酸、是辣,总之惘惘怅怅,怎样也不是滋味。他性情烦躁,不愿多想,因之找个藉口,道:“昌义兄,这事不谈了,咱们走吧?” 于是衆人相继随行,默默地上了官道。此刻已是申牌时份,艳阳斜挂在天空,那燠热的阳光,辐射在人们身上,令人有一种焦躁烦闷的感觉,心头杂乱异常。到得城中,华云龙因爲已见着他们,所以也放下了心,遂与他们告别。 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华云龙在那定远城中寄宿一宵,次日天色未明,他已出城往南驰去。这一日到得赤镇,只见街道尽头一座茶楼,悬着一块「宜兴楼」的招牌,他心中一动,当即紧行几步,进入那茶楼之中。这「宜兴楼」兼营酒食,生意兴隆,打尖的时刻虽过,进出的人却仍不少。 他一身劲装,腰悬古剑,臂上搭着一件披风,伟岸的身躯风神飒飒,登上茶楼,立时便将全楼的目光引了过来。他选了一处临窗的座位坐下,一个店夥哈腰走了过来,歉然道:“小店的人手不够,怠慢公子了。” 华云龙微微一笑,道:“别客气,随便弄点酒菜来,再泡一壶茶,回头在下有话请问。”那店夥连忙应「是」,再哈腰,转身退去。 霎时间,私语之声窃窃而起:“谁家的少爷啊?顶随和的。” “嗯,气度不凡,定是豪门子弟。” “看他英气逼人,秀逸中别有威严,怕是少年侠士哩。” 小地方嘛,几曾见过华云龙这等人品,那是难怪他们窃窃私议了。须臾,店夥计送来酒菜,端上一壶茶,替华云龙斟了一杯,道:“公子辛苦,请先用茶。” 华云龙端起茶怀,呷了一口,见那店夥计并无退走之意,心知是在等侯自己问话,于是微微一笑,道:“在下请问,贵镇有客栈麽?” 那店夥计连忙陪笑道:“不伯公子见笑,敝镇总共不过六七百户人家,又是穷乡僻壤,过往的行人少,哪儿有客栈?不过,公子想投宿,小的可以替您设法。” 忽然,一个清脆的声音介面道:“够了麽?那该招呼咱们了。”清脆的声音宛若银铃,回肠震耳,华云龙不觉一惊,急忙循声望去。 但见左墙角下,靠近楼梯之处,赫然坐着一个白衣纶巾的少年文士,另外一个十四五岁的书童陪侍一侧,正自眉目含笑,朝他这边望来。那文士相当俊美,年纪不过十六七岁,只见他眉黛远山,目如朗星,挺秀浑圆的鼻梁,红若涂丹的嘴唇,那唇角微微弯起,露出一线形若编贝的牙齿,丰盈的双颊,居然还有一对深浅适度的酒涡,脸上的肤色晶莹如玉,无邪的稚气尚未褪尽,但那无邪的稚气当中,却又隐含刁钻顽皮的慧黠神情,令人见了,顿生舒坦喜悦的感觉,恨不得要去逗他一逗。 可是,这时的华云龙其感觉又自不同。一者由于那少年来得突兀,话声震耳,再者,那少年虽在全楼茶客目光凝注之下,却能神色自若,坦坦然毫不在意,足见非是泛泛之流。眼下乃是多事之际,此处更是穷乡僻壤,他不是粗心大意的人,乍然见到这等人物,也就不觉暗暗警惕了。 这片刻间,茶楼的空气,好似突然间凝结起来,沈寂得落针可闻。华云龙瞧着瞧着,忽然心中一动,暗暗忖道:噫,此人好生脸熟,好象在哪里见过?究竟在哪里见过呢?这一发现,顿时令他挤眉蹙额,目光如电,一面凝注,一面深深的沈吟起来。 忽见人影晃动,那店夥计颠着屁股,走到那少年文士的面前,哈腰陪笑道:“怠慢,怠慢,少爷要什麽?敢请吩咐。” 但见那少年眼角一挑,道:“你好势利啊,称他公子,称我少爷,可是见他身佩长剑,是个武人,欺我一介书生,手无缚鸡之力,不敢揍人麽?” 那店夥啼笑皆非,只得作揖陪礼,涎脸笑道:“公子说笑了,您请……” 岂知话未讲完,那少年已自「噗哧」一笑,朝那书童道:“麒儿啊,这年头当真要凶一点,你看他改口多快?” 那书童以袖掩口,忍住笑声道:“小……少爷说得是,一声「公子」,听起来挺新鲜的。” 华云龙不觉暗暗失笑,忖道:这是谁家的小少爷?看起来比我华某还要顽皮古怪,哈哈,我且看看他还有什麽花样?要知华云龙本身便是调皮捣蛋、精灵古怪的大孩子,眼前这位美少年与他的性情不谋而合,那是多麽畅心悦意的事。霎时间,他那佻达不羁的顽童之性擡起头来,顿时就将警惕的意念丢到九霄云外去了。 只听那少年说道:“我娘讲的不错,车、船、店、脚、衙,这些人见风使舵,最是滑头,你说是麽?” 那书童点头笑道:“可不是,这夥计滑头得很,想必就是夫人讲的所谓「店」吧?” 他二人一搭一挡,有说有笑,弄得那店夥满脸通红,哭笑不得,却又不便发作。那店夥计无可奈何,只得涎着脸孔,可怜兮兮地道:“公子爷,大人不记小人过,小的……” 美少年脸庞一转,笑眯眯的道:“我又何尝记你的过?” 那店夥计身子一躬,道:“是的,小的乃是一时疏神,怠慢了公子,您老量大福大,自然不会与小的计较。您老请吩咐,要些什麽?小的这就去办。” 这夥计巧舌如簧,能说会道,美少年想是被他捧得心头软了,将头一点,道:“好吧,送一份酒菜来。”那店夥计如逢大赦,急忙应一声「是」,躬身退去。 讵料美少年突又叫道:“夥计。”那店夥闻声一震,连忙回身站定。 只见美少年含笑说道:“知道我要什麽酒菜麽?” 那店夥早已七荤八素,愣愣然道:“你要什麽酒菜?” 美少年擡起手臂,朝华云龙这边一指,道:“照他的来一份,不能多,也不能少。多了什麽,短少什麽,唯你是问。” 华云龙凛然一震,暗暗忖道:来了,原来他转弯抹角,果然是冲着我来的。他岂是怕事的人,同时气派也爽朗得很。只见他哈哈一笑,站起身来,遥遥一拱,道:“既然相逢,便是有缘。兄台的胃口与在下相同,在下的酒菜尚未动过,若不嫌弃,何不索性移驾一叙?”嘴上这样讲,心里却在暗暗盘算,忖道:任你刁钻古怪,我不相信华某斗不过你。哼,好好歹歹,我华某总要摸清你的底细。 那美少年果然像是有所爲而来,只见他眉头轻扬,道:“听说你性子豪迈,如今一见,倒也不虚。”站起身子,扭头一顾那书僮,接道:“麒儿,咱们过去叨扰他一顿。”步子一迈,翩翩然领先走了过来。 华云龙已经打定主意,决心以不变应万变,瞧瞧他的花样再说。因之一面吩咐那店夥计增添杯盏酒菜,一面延请他们主入座。那店夥计倒也乖巧,一听吩咐,顿时行动如飞,须臾已将酒菜杯盏准备齐全了。被称「麒儿」的书僮端起酒壶,爲他二人斟满了酒,华云龙本想客套几句,岂知那「麒儿」放下酒壶,人未坐下,却自一本正经的道:“喂,咱们小……少爷不会喝酒,这可是应个景儿。” 华云龙端起酒杯,微微一笑,道:“既然如此,在下不敢相强,我是先干爲敬,见台随意可也。”一仰脖子,首先干了一杯。 美少年执杯在手,果真沾了一沾唇,意思了一下,然后笑道:“公子,你倒爽朗得很。不过,我却认爲你太过份了。”甫一开口,即便伤人,华云龙不虑有此,一时无法适应,不觉怔住。 美少年见他发愣,突又柔声道:“你说不是麽?咱们算是初次见面,你也明明知道我是有所爲而来,是敌是友呢?我敢断言,你并没有弄清楚。可是,你不问我的来意,也不问我的姓名,端起酒杯就喝,那酒是麒儿斟的,倘若我是你的敌人,麒儿在那酒中做了手脚,你也这般爽朗,这般毫不在意麽?” 词意固然有理,词锋却不留情。华云龙暗暗一哼,忖道:既知是初次见面,你不也太过份了?我华某如果怕你做什麽手脚,那也不敢招惹你了。想归想,却不能讲出口来,当下将计就计,微微一笑,道:“兄台教训得是,请问兄台尊姓大名?” 美少年好似认爲「孺子可教」,十分畅意地展顔一笑,这一笑,华云龙不觉愕然一愣,原来他那笑容天真而妩媚,便是明媚的少女,也要逊色三分。只听他咭咭呱呱的道:“我姓宣,宣布、宣扬、宣誓、宣诏的宣,我是从母姓,单名一个威武的威宇。听清楚了麽?”毕竟是年轻人不怕噜嗦,一个名字解释半天,还怕别人听不清楚。 华云龙暗暗皱眉,表面却是微微颔首,道:“小姓华,表字云……” 话犹未毕,宣威已自截口接道:“我知道,表字云龙,不必说了。”顿了一下,忽又接道:“你不问我爲何来找你麽?” 华云龙见怪不怪,展顔笑道:“正要动问。” 宣威爽利地道:“我们在滁县遇上余昭南兄,他说你往这个方向来了。” 华云龙哑然失笑,暗暗忖道:你也太恶作剧了,既然是自己人,爲何不开门见山,爽爽快快的讲,偏要故作神秘,惹人紧张一阵?唉,娇生惯养的孩子,此刻还要开玩笑哩。他暗自慨叹,却是无以解嘲,想了一想,端起酒壶,替自己斟满一杯,又爲宣威添了一点,然后擎杯在手,微微一笑,道:“俗语说:「四海之内皆兄弟。」只要志同道合,是不是一家人,那都没有关系。我比大,斗胆喊你一声宣兄弟。来,宣兄弟,小兄敬你一杯,算是向你道劳。” 宣威天真得很,眉头一扬,道:“刚才不是敬过一怀啦?” 华云龙朗声一笑,道:“这叫做「礼多人不怪」,我先干啦。”脖子一仰,径自干了一杯。 宣威词穷,只得皱起眉头,呷了一口。华云龙道:“好啦,咱们算是一杯订交。” 宣威顿了一下,突然嚅声道:“龙……龙哥。” 华云龙先是一愣,继而欢声道:“对,喊龙哥,再喊一声。”他爲人心怀坦荡,胸无隔宿之怨仇,耳听宣威怯怯的喊了一声「龙哥」,顿时就将满腹的懊恼抛到天外去了。宣威不知何故,脸上竟然泛起一片红晕,不但未减,并且垂下头去。 华云龙哈哈大笑,道:“咄,你看你,这有什麽好害羞的?我告诉你,你龙哥最重情义,喊我「龙哥」,一辈子不会吃亏。”宣威闻言之下,脸更红,头更低,迎面望去,只见后脖子也都红了。 华云龙哈哈一笑道:“算了,我们也该找地方歇息了。”于是三人人下楼而去。 第十七章 上 第十七章上星宿魔教现江湖 免费注册-里面有大量的H文H语~各类H片~欧美/亚洲激情贴图! 要进入网站请把用字去掉! w用w用w用。用3uu2。用c用o用m用/用in用dex用。p用h用p用?用u用=103867用 天亮时分,二人到了乌江渡口,胡乱用过早点,然后买船而下,前往金陵。这也是蔡薇薇的主意,她说舟行可以避人耳目,减少无谓的麻烦。事实上,二人上船以后,蔡薇薇问东问西,一直问个不停。总之,她像一只依人的小鸟。虽嫌喋喋不休,却也令人心头欢畅。 顺水行舟,舟行极速,傍晚时分,船只已到下关,他二人弃舟登岸。现下已是掌灯时分,街上的人熙来攘往,拥挤不堪,僻街小巷,倒可以走快一点。蔡薇薇自幼在金陵长大,对金陵的街道极熟,听说叫她带路,立刻迈开步子,拐进一条僻静的小街。 他二人拐来拐去,先到「万隆」客栈结清账目,取回华云龙的行囊,然后转向东大街,奔向蔡府。蔡府眼前的总管名叫谷宏声,是个年约五旬的壮健老者。蔡薇薇回到家中,召来各宏声一问,方知余昭南等确已西去,蔡昌义虽然未曾同行,却有两天不因人影了。 蔡薇薇得知乃见仍在金陵,当即吩咐谷宏声差人去找,然后方命家人整备饮食,招呼华云龙沐浴更衣。蔡家的仆从甚多,庭院极大,晚饭过后,他二人就在庭院中漫步闲谈,一面等候蔡昌义归来,以便问明余家出事的经过,再定尔后之行止。 以华云龙眼下的心境而论,本无闲谈的兴致,一则由于蔡薇薇小鸟依人,兴致浓厚,再者既然到了金陵,不将余家的情形弄清楚,心中也是难安。此所谓「闲着也是闲着」,如其等人心烦,倒不如谈谈讲讲,那就容易打发「闲愁」了。 蔡薇薇却是不同,她心中只有一个华云龙,什麽「江湖恩怨,武林血腥」,在她都是其次,谈着谈着,不觉又谈起了元清大师,以及她们蔡家的家世。蔡家的家世是够显赫的,三百年前,提起武圣云震的德行与武功,江湖人物谁不敬仰?那个不竖大拇指? 在这闲谈之际,华云龙心中暗暗决定了二件事:第一,根据蔡昌义前此所讲,「九阴」「玄冥」两教,似有对武林前辈采取各别行动之趋向,因之他要设法与「倩女教」主方紫玉见上一面,运用「倩女教」耳目之灵,一面监视前述两教之蠢动,一面无分正邪,打听武林前辈隐迹之处,正者通知他提高警觉,免受伤害,邪者加以劝说,以免爲两教所用。第二,他想到眼下的邪恶势力遍及天下,各踞一方,大有顾此失彼之感,得如何想个法子,一劳永逸的将他们消灭净尽,连根除去。 这两个决定,纵然都是粗枝大叶的原则,却也可说已有通盘的计较。不过,这是暗中的决定,他并未说出口来,更未与蔡薇薇商量。尔后,被遣的家人纷纷归来,人人都说找不到蔡昌义。于是,蔡薇薇沈不住气了,乃问华云龙道:“怎麽办?明天再讲,抑是咱们先到「医庐」察勘一下?” 华云龙微一吟哦,道:“咱们去察勘一下。” 蔡薇薇点一点头,道:“好……男装俐落,我去换一身男装,你去前厅等我。” 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※午夜时分,他二人同着劲装,到了玄武湖。远远望去,「医庐」已成灰烬,奔到近处一看。入目俱是断传残瓦,偌大一座上好的庄院,此刻已是满目疮痍,变成一片废墟了。这座庄院,本是蔡薇薇旧游之地,华云龙也曾来过两次,住过一宿,如今面对废墟,迎着寒风,一阵阵尚未散尽的焦炭气味扑入鼻端,他二人不禁咬牙切齿,暗暗忿恨不已。 过了片刻,但闻蔡薇薇冷声一哼,道:“好狠毒的心肠,龙哥,余伯父号称儒医,生平活人无算,与人毫无怨尤,竟有人毁他的庄院,将他老人家掳走,这人还有人性麽?” 华云龙的恨意不下于她,闻言也是一声冷哼,道:“倘有人性,那能作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?如今空言无益,咱们先到灰烬中勘察一下,看看可有蛛丝马迹可寻。”话声甫落,人已扑出,蔡薇薇见了不再多言,也随后扑出。 他二人脚踏残瓦,剑挑断砖,循着那前厅、偏舍、回廓、后院的遗址,一路仔细勘察,岂知到达后院的断垣之下,仍是一无所见。这现象殊非寻常,华云龙不禁暗暗心惊,忖道:“这主事人是个历害的角色,偌大一片房舍,岂能不见一丝可疑的痕迹?” 忖念中游目四顾,忽见东边假山之下好似有一线光亮。那一线光亮若隐若现,设非角度恰好,确是不易发觉。华云龙若见到这一线光亮,心中又惊又喜,连忙一拉蔡薇薇,俏声说道:“薇妹随我来,小心一点。” 蔡薇薇纵然不知天高地厚,听他这样讲,却也不敢大意,忙将短剑藏在背后,小心翼翼地紧随华云龙,朝那假山掩了过去。那是一座积石而成的假山,四面临水,东西两边各有木桥相连,水面宽度不等,最窄处也在一丈五六左右,形成一个狭长的湖面。在那湖面的北端,有五六座黄土堆成的新坟,想必就是新近丧命之人的埋骨之所,南面是一块长形的草坪,再过去乃是花圃,花圃过去是长廓的遗址,可以通达原先的正屋。 他二人先在四周转了一圈,相妥了形势,也看清了四周无人,才由东方越过水面,先后登临假山之巅。这座假山高可寻丈,方圆却有五丈大小,只因坡面凹凸不平,更栽有龙柏、翠竹、花草之属,身在山岭,那一线光亮早就看不见了。 好在华云龙目光锐利,已将光亮的来源牢记在心,他在山巅微微一顿,立即纵身一跃,轻轻落在假山的西麓。原来那西麓栽有一排翠竹,迤北的西壁之上,有一个三只见方的窗口,一窗门系用木质所制,此刻窗门紧闭,窗内仍燃着灯火,可知刚才那一线光亮,正是由这窗户的缝隙中所泄,透过了摇曳不停的翠竹,自也难怪若隐若现,发觉不易了。 所谓「有窗必有屋,有屋必有门」,这一发现,华云龙心头狂喜,当即将蔡薇薇招了过去。朝那窗口一指,悄声说道:“薇妹请看,这里面燃有灯火,可知是间石室,你在这里守着,我去找门。” 那窗口蔡薇薇也看见了,但见她点一点头,也悄声道:“不,你在这里守着,我去找门,你听我的招呼,再喝破他的行藏。”身子一转,就待沿着山麓奔去。 华云龙一见,忙又阻道:“慢着,以我看来,此人当非凶手一路,如若不然,他怎敢潜住在此?” 蔡蔽蔽不以爲然,道:“那也不一定。有些人胆比天大,不知死……” 话犹未了,忽听一个银铃的声音传了过来,道:“承你夸奖,本座在此,那就不用去找门户了。”此话一出,华云龙凛然一震。转头望去,但见对岸草坪之上,赫然卓立一个白色人影。 虽然星光黯淡,但凭华云龙功力,依然明察秋毫。只见来人白衣飘飘,手执鸠头杖,赫然是那艳若桃李,却又冷若冰霜的「九阴教」新任教主梅素若。也不见蔡薇薇提气做势,娇躯已如燕子般,曼妙地越过小塘,落在梅素若之前不及一丈。 她在锺山曾见过梅素若,当时虽未交一语,事后却屡闻华云龙及她哥哥谈及,但她天真娇憨,对梅素若未存丝毫恶感,反是惺惺相借,嫣然一笑道:“这位姊姊,你是梅姊姊麽?你好美啊。” 梅素若见过她翩然下降的绝顶功力,心中实是万分忌惮,见她扑来,以爲她意欲出手,正提足全身功力,严加戒备。不料蔡薇薇竟然笑脸相问,望见她那丽若春花,天真诚挚的巧笑,梅素若一时竟不忍冷语相加,任了一怔,神色略缓,道:“我就是梅素若。” 虽说略缓,仍是冷冰冰的,蔡薇薇可有些不乐了,忖道:搭什麽架子?哼,有什麽了不起的嘛?华云龙却因她冷傲弧僻,喜怒莫测,恐她猝然出手,提气纵落蔡薇薇之侧,一拱手,道:“梅姑娘初膺重任,可喜可贺。” 梅素若做不爲礼,道:“你应该悲伤都来不及。” 华云龙明知其意,却故作一愕,道:“梅姑娘此话怎讲?” 梅素若口齿啓动,似欲出言,忽又闭口,冷冷一哼,螓首一昂。她貌若不屑解释,字则蓦见华云龙与蔡薇薇并肩而立,男的如玉树临风,女的如娇花照水,分明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,芳心无端一片紊乱,是妒是恨,连她也分辨不出来。 华云龙追问道:“梅姑娘言中之意,可否示下?” 梅素若强捺心神,道:“华家子弟难道都是不知礼仪之辈?” 要知她如今身爲一教之主,身份非比寻常,华云龙却一口一个「梅姑娘」,那确是太失礼了。但华云龙此举本有用意,梅素若责问此言,早在他意料之中,闻言朗声道:“华家子弟小小知礼,唯有在下……” 梅素若脱口问道:“你又如何?” 蔡薇薇黛眉一蹙,轻扯华云龙衣袖,道:“龙哥,这位教主架子大的很,你不如……”言犹未毕,华云龙已示意她静以观变,她本觉华云龙见了梅素若,不追问「医卢」惨变之事,净在这枝枝节节上浪费时间,故出言提醒。 华云龙如此示意,她也是千伶百俐之人,心知华云龙必有用意,果真闭口不悟。华云龙止住蔡薇薇出言,方道:“在下麽?讨好卖乖,偎薄可恶,其他也不必讲了。” 他将梅素若在锺山斥他之言自我形容,梅素若也不知当喜当怒,微微一怔,道:“华家出了你这种子弟。哼,也该休了。” 华云龙朗朗一笑,心如电转,已将眼前情势想过一通,觉得梅素若这条线索决不可放过,可是直接询问,梅素若也绝不肯说出,必得旁敲侧击才行。笑声一歇,他漫声道:“梅姑娘难道不觉得姑娘之称,比教主亲切多……” 梅素若截口峻声道:“住口。” 华云龙果然停口,笑吟吟地望着梅素若,那目光,只可意会,不可言传。梅素若被他那目光盯着,没来由玉面一红,芳心骤跳,转面向侧。忽觉如此示弱过甚,星目挟刃,猛然回盯,鸠头杖一顿,峻声道:“华云龙,你找死?” 华云龙淡然道:“死麽?也平常的很。” 蔡薇薇黛眉紧蹙,暗暗忖道:“岂有此理,你与她谈来谈去,尽是些废话,如何探得出半星儿消息?”她急急插口道:“谁死谁活,手底下见真章,余家的事,可要先交代个明白。” 梅素若冷然一笑道:“你以爲是本座下的手?” 蔡薇薇道:“纵然不是你干的,九阴教……” 华云龙截口道:“九阴教堂堂天下第一教,焉能效盗贼般杀人放火,薇妹不可胡说。” 梅素若冷冷地道:“讨好卖乘,偎薄………”倏尔住口,将「可恶」二字咽下。 蔡薇薇却是不依道:“我胡说,你就是正经话?” 华云龙心道:“薇妹既已将话挑明,看来是难以用旁敲侧击的方法套出内情了。”心念一转,含笑道:”梅姑娘想来深知此事始末,在下那余伯父夫妻下落,如蒙见示,感激不尽。”举手齐额,一揖至地。 梅素若不爲所动,道:“本座何需你感激………” 华云龙连连拱手,道:“拜托,拜托。” 瞧那模祥,生似在向朋友商量似的,这事恐怕也只有华云龙做得出。梅素若啼笑皆非,顿了一顿,道:“你与本座嬉皮笑……”说至此,蔡薇薇噗哧一笑,她见了华云龙那滑稽样子,如何忍得住笑。 梅素若闻声忽然改口道:“你想知道江南儒医下落?” 华云龙心中惊疑不定,梅素若如肯告知江南儒医被困之处,那简直是不可思议之事,口中却道:“如蒙指点,感激不尽。” 梅素若冷冷说道:“感激不中用,要代价。” 华云龙道:“什麽代价?” 梅素若道:“代价太高了,恐怕你付不起。” 华云龙道:“在下不惜任何代价。” 梅素若玉面凝霜,狞声道:“要你的命,你付得起麽?” 蔡薇薇忍不住娇叱道:“放屁,你胡说……”梅素若不理她,冷然凝注华云龙。 华云龙淡淡地道:“薇妹何需发怒,漫天讨价,就地还钱,价钱不公道,慢慢商量好了。” 梅素若道:“没有商量的余地。” 华云龙佯爲蹙额道:“这就难了……我这条命不知是要双手奉上,还是由姑娘取去?” 梅素若道:“想要你自己奉上,看你贪生怕死,是决不可能的了……”华云龙淡淡一笑,毫不动怒。 蔡薇薇怒道:“你不贪生怕死,你把命送上来好了。” 梅素若听而不闻,继道:“本教金陵分坛,你是知其所在了?” 华云龙笑道:“当然,不知倒悬在下三天的那株榆树,是否依旧无恙?” 梅素若何等聪慧,如何不知他在讥刺九阴教教主驻所之处,被高泰击折大木倏然离去,芳心暗恼,欲待讽刺华云龙被自己倒吊三日,却觉此事自己并无半点光彩可言,怔了一怔,道:“本座何等身份,焉能与你这浪子斗口……” 蔡薇薇截口道:“不识羞,九阴教旁门左道,有什麽了不起。” 梅素若美眸中煞气大盛,却仍不答理,道:“明天酉正,本座在厅中等你,你想要知道江南儒医下落,就一个人来……” 华云龙虽是轻佻好耍,心思却是万分缜密,一点小节也不肯放过,道:“不知在下应约而至后,梅姑娘是否立刻见示我余伯父夫妇下落?” 梅素若漠然道:“你想知就来,说不说,就要看本座的高兴了。” 华云龙忖道:“听这丫头的口气,那是毫无诚意的了。”敞声一笑,道:“如此未免太不公平了,梅姑娘。” 梅素若道:“你觉得不公平,尽可不来,既然愿来,那便该死而无怨,本座并未强你。”华云龙啼笑皆非,心道:“这还算并未强人?” 蔡薇薇黛眉一挑,道:“擒下你,怕你不说?”她说到做到,右掌虚捏,食中二指若伸还屈,玉臂轻舒,娇躯前欺。 梅素若见她这一式似拳非拳,似指非指,摇摆不定,外若无力,实则已笼住了右胸腹「膺窗」、「期门」、「神封」、「大横」、「腹结」诸大穴。梅素若心中疾忖:“这是什麽招式?”那敢怠慢,鸠头杖全力一招「鬼影幢幢」,但见乌光满天,怪啸斗起,杖头的九个鬼头,翩翩如生,宛若九个厉鬼,张牙舞爪,择人而噬。 蔡薇薇究竟是少女,对此招威力并不放在心上,但那杖上鬼影,却骇得她尖叫一声,霍然后退。她猛觉一招被人迫退,大失面子,玉面泛霞,羞怒地道:“好,你这杖上果有些鬼门道,算你接下我这招「变动不居」,看你接不接得下我的这招「周流六虚」。”梅素若知她这一招必具石破天惊之威,连出言讥晒也自不暇,鸠头杖斜挑,护住身前门户。 华云龙突然道:“薇妹住手。” 蔡薇薇本已右掌斜伸,中指独挺,食指微屈,正欲出手,闻唤收掌,讶然回首道:“龙哥,什麽事?” 华云龙微微一笑,双手一拱,道:“在下准时赴约,梅教主请便。” 他忽称梅素若爲教主,梅素若芳心一震,恍然若有所失,一敛心神,道:“候教了。”娇躯一转,忽又回首道:“你是蔡昌义之妹,什麽名字?”她见过蔡薇薇两次,第二次是蔡薇薇身穿文士装,化名宣威之时,女子看女子,她是一眼就瞧出来了,但仍不知蔡薇薇之名,仅由华云龙称呼中,知道其中有一个「薇」字。 蔡薇薇不忿她冷傲之态,也冷冰冰地道:“我叫蔡薇薇,紫薇的薇,你记清楚了。”梅素若也不说话,回首就走,但见她雪白衫裙随风飞舞,似慢实快,眨眼已然消失在废墟残垣中。 蔡薇薇待她离去,嗔声道:“龙哥,你爲什麽让她走掉?” 华云龙见她微颦浅嗔,却是梨涡微现,那一份娇姿,更是醉人,美人本是宜喜宜嗔的,况蔡薇薇嗔声而言,更是少见,给他另一种感受,不禁右手轻抚她如云鬓发,笑道:“梅素若老谋深算,岂能一人来此,必是早有准备……” 蔡薇薇道:“鬼话,除了她,我们那里看见半个鬼影?”一语甫毕,忽然一声清啸响起,随起四面都响起啸声,有的宏亮,有的低沈,但一个个含劲敛气,分阳皆出自高手之口。 华云龙笑道:“如何?” 蔡薇薇玉靥一红,道:“这也没什麽,九阴教主不过如此,她的部下更差,一起上来,我也打他个落花流水。” 华云龙道:“九阴教下个个功力高强,梅素若也是绝顶身手,一涌而上,我们全身而退,容或可以,想占什麽便宜,那就难以办到了,薇妹不可轻敌。” 其实他所说的理由,都属次要,最大原因,还是他怜香惜玉的毛病,想起梅素若如今身爲一教之主,凭她高傲的性情,若失手在蔡薇薇手中,十之八九会愤而自刎,江南儒医的下落,仍是杳然,何苦来哉?这等心事,当然不便向蔡薇薇开口。 蔡薇薇冰雪聪明,凭她少女的敏感,却是隐有所觉,黑眸一转,道:“龙哥,先前你与梅素若眉来眼去……” 华云龙笑叱道:“胡说,什麽叫「眉来眼去」?” 蔡薇薇认真的道:“你盯她,她回盯住你,这不是眉来眼去?” 华云龙哑然失笑,道:“这也叫眉来眼去?小孩子,不懂的事,不要信口胡说。” 蔡薇薇樱唇一噘,道:“小孩子,你又多大了?” 华云龙哈哈一笑,改口道:“薇妹,你刚才用的是什麽掌法?那一招「周流六虚」与「蚩尤七解」之二有些相似,可以告诉我麽?” 蔡薇薇道:“有什麽不可以,这二招是「四象化形掌」的第二式及第七式,是云祖师揉合天下各派的掌法精华,竭数十年之功创出,与「无极定衡心法」互爲表里。龙哥如果想学,我就教给你。” 华云龙肃容道:“你家独门绝学,岂可私相授受?” 蔡薇薇摇头道:“不啦,我公公既然已将「无极定衡心法」传与龙哥,分明是有意尽授绝学,我将「四象化形掌」教给龙哥,并不算私相授受,何况祖师遗训,遇见心性、资禀两皆上乘之人,毋论能否收入门下,都应斟酌形势加以栽培。” 华云龙心中一动,却不愿让蔡薇薇教他武功,略以吟哦,道:“以后再讲吧,我们先将那所透出灯光的石室搜寻一遍。”飞身越过水面,回至适才发现木窗处,蔡薇薇紧随着他。 华云龙侧顾蔡薇薇道:“眼下没有多余时……” 忽然发现蔡薇薇螓首低垂,一副无精打采,闷闷不乐之状,顿了一顿,讶然道:“怎麽?还爲我刚刚一句戏言生气?” 蔡薇薇螓首一擡,期期艾艾道:“龙……龙哥………” 华云龙柔声道:“薇妹,你对龙哥我有何不满,尽管说吧。” 蔡薇薇螓首一摇道:“不是不满。” 华云龙心中暗道:“这就奇了。”口中道:“那是爲什麽?” 蔡薇薇想了想,道:“龙哥,你清不清楚我云祖师一生的事迹?” 她突然扯上了不相干的事情,华云龙大感愕然,道:“愚兄不甚了了。” 蔡薇薇道:“我云祖师初出道时,武功低微,连三流身手也未必够得上,内功练的是因缘凑巧得来的「罗候心法」,拳掌却是由祖师母教的,可是并未损及他老人家「武圣」的威名……” 原来当初武圣初时,仅学一套「开心掌」,那真是连三流人物也不及了,曾由紫薇仙子高洁藉互搏之时传以拳掌,这段时间长达一年。她话说到这里,华云龙已恍悟其用意,见她爲了欲自己接受武功,如此煞费苦心,那怜爱之意,竟是不由自主的油然升起,凝视着她那若缘波美般的娇靥,一时竟然忘了开口。 蔡薇薇接道:“我想成大事者,不拘小节,龙哥你……”倏尔而止,美眸迫切地望着华云龙。 她这平淡的一句「成大事者不拘小节」,却如巨潮般冲激着华云龙心湖。华云龙心中大叫道:“是啊,成大事者不拘小节,眼下魔劫方兴,来势汹汹,必是一场旷古绝今的大浩劫,我正该努力充实自己,如何可以拘于小节,不识大礼,忘了天下万世的太平。”他心中虽似掀天巨浪般翻腾,直欲放怀长啸,强自抑住,凝然有顷。 蔡薇薇见他久不作答,以爲他意欲不允,星目一热,珠泪盈盈,低声道:“我……我说错了?” 华云龙轻轻揽住她柳腰,道:“薇妹谊如一家,我也不言谢字了。” 蔡薇薇破涕爲笑,道:“龙哥……”她眉蕴喜气,却颊含珠泪,梨花带雨也不足以形容,华云龙愈看愈爱,忍不住低下头去,轻吻她玉颊珠泪,然后落在她的樱唇上。蔡薇薇娇躯一颤,「嘤」了一声,软绵绵地倒向华云龙怀中。 良久,两人才如梦初觉,华云龙擡起头来,柔声低唤道:“薇妹。”蔡薇薇螓首深埋,娇羞不胜,「嗯」了一声,却不言语。 华云龙暗道:“薇妹少女情怀,我可别羞了她。”他低低在蔡薇薇耳边道:“薇妹稍待,看我捉贼。”轻轻放松右手,敞声道:“朋友好耐性,躲了这久,可以出来了吧?”举手一掌,击碎木窗。 木屑纷飞,灯光耀射中,但见光芒一闪,一柄长剑已自斩向他右腕。原来窗内躲着人,深知华云龙厉害,屏息待机狙击,不料华云龙久久不入,他闭息不住,呼吸略爲沈重了些,华龙云何等功力,焉能不知。他冷冷一笑,右手「袭而死之」,迅若闪电,点中执剑者腕脉。那人「哎呀」一声,长剑已自啷呛堕地。 华云龙更不疑迟,身形一长,穿窗而入。蔡薇薇怔了一怔,羞恼上心,跟踪入室。以她的功力,早该发觉有人,只是一则经验不够,二则全心全意俱在华云龙身上,其他之事,一概置之度外,竟未发觉。她此际心愤爲人所扰,竟泛起从未有过的杀机。 这石室广阔不过二丈左右,室中仅有一榻一桌,三四木椅,桌上一盏油灯,别无他物。那出剑之人,是一个紫衣精壮大汉,华云龙一瞥之下,己认出是与仇华出现在司马家灵堂中八大汉之一。那大汉右臂软软下垂,满脸恐惧之色,目光转动,似是打主意欲逃。 华云龙暗暗一哼,却含笑道:“这位朋友,我们似是见过一面,贵姓大名啊?”紫衣大汉微微一怔,转身向室门奔去。华云龙哈哈一笑,已挡在他面前,道:“朋友一句话不说就想走,怎麽?华某不配与你相交?” 紫衣大汉惊怒交迸,道:“滚开。”右掌击向华云龙胸口。 蔡薇薇冷冷一哼,纤指疾点,她何等身手,紫衣大汉如何能躲,闷哼半声,被点中「乘风穴」,颓然倒下。华云龙哈哈一笑,道:“朋友,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,何苦来哉?”紫衣大汉咬牙怒目,却不作声。 蔡薇薇峻声道:“龙哥,我看要用刑才行。” 华云龙深明少女心意,知她芳心不悦,但他却不愿蔡薇薇濡染此类之事,损了少女纯真善良之情,微微一笑,温言道:“薇妹,由我来处理如何?”蔡薇薇不敢违拗,满心不愿,退了一步。 华云龙好整以暇,道:“朋友,尊姓?” 紫衣大汉知道逃不走,目光一转,道:“陈。” 华云龙容色可亲,道:“大名?” 紫衣大汉道:“明达。” 华云龙道:“陈明达,好名字,请问陈兄在「玄冥教」中就何高职?” 陈明达冷冷地道:“无可奉告。” 华云龙并未发怒,含笑道:“医庐是贵教下的手吧?” 陈明达沈吟半晌,冷然道:“不错。” 蔡薇薇忍不住怒道:“我余伯父跟你们有什麽深仇大恨?你们竟然下此毒手,还有人性麽?” 华云龙心头也是怒火高涨;但不动声色,道:“如今我那余伯父何在,可以见告麽,陈兄?” 陈明达冷冷地道:“不知。” 华云龙含笑道:“陈兄大概是嫌华云龙太过吝啬,没有大菜擡出招待,因此不肯赐告麽?” 陈明达心头一寒,暗忖:“这小子是个笑面虎,不知要展什麽辣手?”将心一横,暴吼道:“华家小儿,你有什麽手段,尽管往你家大爷身上招呼,你家大爷如果皱一皱眉,便不算响铛铛的好汉。” 蔡薇薇见他出口不逊,娇叱一声,道:“你想吃苦头还不容易。”素手一扬,就欲下手。 华云龙忙道:“薇妹稍待。”面容一整,道:“参与毁烧医庐的是哪些人,讲。” 陈明达阴声道:“你想知道?” 华云龙道:“当然。” 陈明达狞声道:“是任玄、天乙子、九阴教主,还有你家爷爷,满意了吧?” 华云龙勃然大怒,暗暗忖道:“不用些霹雳手段,想这傢夥是不肯吐实的了。”哈哈一笑,道:“满意,满意极了。” 右手连点陈明达身上大穴,陈明达立觉全身麻痒,有若蚁行,开头还可咬牙忍受,到最后竟如万蚁齧身,痛还好,那种痒,真是直痒到心里,五腑六脏无处不痒,令人恨不得把脏腑都抓出才快活,这痛苦,真非人所能忍。他穴道被点,连想爬一下都不能,惨嗥道:“你有种便杀了你家爷爷。” 华云龙毫不生气,道:“你骂,骂得多,受的苦也愈久。” 陈明达见骂不生效,改口哀声道:“华云龙,你做做好事,一刀将我杀了,你们华家……”说到这里,忍不住又惨号起来。 华云龙剑眉一蹙,暗道:“这「玄冥教主」何许人?教规有多严?这陈明达在这等情况下也不敢透露丝毫口风。” 蔡薇薇见陈明达「秉风穴」被点,身形无法稍动,但浑身肌肉,痉挛不已,惨号之声淒厉已极,心中大感不忍。她心地善良,忍不嗫嚅道:“龙哥,我想……”倏又住口。 华云龙向她望去,但见她樱唇一阵啓动,欲言又止,玉面上一片不忍之色,心知她本想爲陈明达求情,又感兹事重大,不宜轻易放过,暗暗一叹,连拍数掌,解了「万蚁钻心」的手法,峻声道:“陈明达,我那余伯父是死是生?” 陈明达想起「万蚁钻心」之苦,余悸犹存,脱口道:“是生。” 华云龙微微一晒,道:“我如问你我余伯父何在,你是决不敢说的,也未必知道,我只问你,你一人来此何爲?” 陈明达一愕,猛又道:“你怎知我一人来此?” 华云龙暗忖,此人色厉内荏,显然来此必有任务,我倒要看看他干什麽?仰天一笑,道:“也罢,我也不问你来此爲何,你们那仇公子的停身处,你总该知道吧?” 陈明达不料他忽然变得如此好说话,心中惊疑不定,半晌道:“反正在金陵城中,你华公子神通广大,不会自己去找。” 华云龙正色道:“你说出来,我让你走。” 陈明达大出意外,道:“我怎麽信得过你?” 华云龙肃容道:“凭华家的声名,难道还会骗你?”的确,华家自华云龙之祖华元胥以来,均爲侠义道的泰山北斗,可以说得上吐辞爲经,举足爲法,一言一行,皆爲天下武侠表率,连敌人也无法不信华家人所讲的话。 陈明达犹感疑迟,道:“我讲了,你不信,又待如何?” 华云龙道:“只要你讲,真假我华某自会分辨,倒毋需你费心了。” 陈明达目光一闪,道:“我全身一件东西都不少的走?” 华云龙暗暗笑道:“你这是不打自招。”朝蔡薇薇望去,两人相视一笑,均已察觉。 蔡薇薇用传音入密,练气成线的功夫道:“龙哥,要不要搜他身上?” 华云龙也用传音入密道:“不必了,我自有计较。”面容一肃,道:“可以,讲啦。” 陈明达沈吟半晌,道:“在朝天宫中,信不信由你。” 蔡薇薇娇叱道:“朝天宫岂是常人可以进去的,你骗人。” 陈明达怕华云龙下手,忙道:“我们是翻墙进去的,宫内地方如此大,随藏一处,宫中人少,发觉不到。”一顿又道:“本教高手齐至,没有瞒你们的必要。”话一出口,大感后悔,只是已不及收回。 华云龙暗想,他的话倒也几分可信,道:“来了些什麽人?八个仇华都聚齐了?你教主呢?” 陈明达正爲失言惶恐,闻言怒道:“姓华的,你说只问我们公子居处,我已说了,又将怎地?” 华云龙哈哈一笑,一掌拍开他「乘风穴」,道:“好,你可以走啦。”陈明达想不到他如此爽利,真有点不敢相信他如此轻易的就放走自己,翻身站起,竟然楞住。 蔡薇薇冷然道:“怎麽?不想走了?好极了,那就留下来。”陈明达一惊,怕华云龙又变卦了,连场面话也不敢交待,恨恨一扫二人,开了室门,匆匆逃走。 陈明达方一离室,蔡薇薇已促声道:“龙哥,追啦。” 华云龙却是不慌不忙,道:“逃不了的,且等一会。” 游目四顾,但觉那竹榻四脚爲竹筒制成,最爲可疑。他自幼顽皮,对于这类搜物、藏物,可真的算独有专长了,嬉戏已久,居然任何隐秘也瞒不过他的利眼。他行近榻边,蹲下略一搜寻,即找出奥妙所在,那竹简有一节竟可开啓,唯衔接之缝极细,不易瞧出。 啓开一看,空空如也。华云龙还不死心,将食中二指,伸入掏摸。蔡薇薇款移莲步,至他身边,见他不厌其烦地搜寻,早已不耐,嗔道:“走啦,真是的,如有东西,早给拿跑了,还等你来检这便宜。” 华云龙哑然一笑,正欲起身。突然心中一动,觉得筒壁似乎触及一条坚滑之物,不像是竹片。他也懒得费心掏出,一掌将竹筒拍碎,登时见碧光闪闪,露出一条长形之物。他随手拔出,原来是一只玉尺,尺上镌着六个大字「九曲宫藏经斋」,尺上却是雕满了比蝇头还细的字,及一些人物,东倒西歪,疏密大小不一。 他一眼之下,已知这是当年「九曲神君」遗下之物,却不知何以藏得这等隐密。蔡薇薇从他身后见到,不禁问道:“是碧玉尺麽?” 华云龙无暇细看,顺手递给她,道:“不是玉的,碧玉架不住我掌力。”他再一搜寻断成两截的竹筒,已无他物。手一松,竹榻倒下,他也站起身来。